冲了个澡，洗了个头，心情依旧低落，从头淋下的水，到底是什么都没能够冲走。

原本就是冲不走的吧，单单凭借水流的话。不管多么清澈的水，都只能带走体表的尘埃，内心的污垢是无论如何都清洗不掉的。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水流还势必送来一些其他的东西，而作为被动接受者的我，并不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以前为什么可以？洗一个澡，听一首歌，发一发呆，码一段字，看一会书，不知不觉中，就可以让自己又变得元气满满？

大概是因为……我我愿意吧。无论媒介是什么，只要我想，就能够一点一点修复自己。

所以在之前数不清的年月时分秒里，不断地在“坏掉”“痊愈”“坏掉”“痊愈”里循环。

但就如同很多能够复活无数次的flag游戏一般。不论下一刻你是多么的精神奕奕，仍然无法抹去上一刻在你的屏幕上曾出现过代表着game over图像的事实，而后台的计数变量也不声不响不张扬地给自己添上了一位1。

看似相同。

但并不能够和之前一样。

每次轮回都被记录在案，默默等待溢出结算的那一刻到来。

我想现在就是那一刻吧？不然何以我翻遍一整天的记录都没能够让自己低落至此的触发点?

照例起床，拖上一阵子，去上课，在protel课的时候玩了会魔女之家，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做数字信号处理的实验，陪何婷婷去同德拆线、没有拆成，在物美买了点东西，回家，在清真吃面，食堂阿姨给打了三倍份的土豆，去图书馆，和子瑜大大聊天、说到他的创业什么的，元气满满学习，回寝室——然后心情彻彻底底地崩溃掉。

找不到原因，不知道为什么，也无法向别人描述。

仿佛浸入冰凉的水里，双足被旋转的暗流紧紧锁住，想要求救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也没有人会发现，最终放弃挣扎，任由自己沉沦到寂静的终极。

暗无天日。

寻找原因有时候本来就是很无趣的事情。现在的重点是——我累了，并且，没有修复自己的精力了。

会一直保持着这个腐朽的趋势么，最终一定会坏掉的吧。

菊小花说最近各种殚精竭虑，往详细问，说是课上补觉，其余时间肝舰娘。

嘛，这样也不错啊。真是羡慕呢。

毕竟我如今是一个连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都找不到的人。毕竟是一个喜欢很多东西但或许事实上任何东西都不喜欢的人。

总是在无聊的时候想起开罗游戏，但在玩过一段时间之后又觉得更加无聊了。

喜欢上名为海龟汤的场景推理游戏，天天玩天天玩，过一阵子兴趣也渐渐淡下来。

无比兴奋地加入UFC的精英组，却并没有好好珍惜内测的机会，于是第三部的大结局至今还没有通关。

隔一阵隔一阵地上龙空，决定要好好码字，但从初中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完整的成果。

……

我的喜欢的分量，就这么轻么？

啊，谁知道呢？

反正最终都好似一道无比喜欢的佳肴，在一段时间里吃厌了，便提不起再度碰触的兴致。

又似乎有些不同。

沉浸过后会反复思考其意义，思考多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觉得索然无味。

追求意义，然而我并不懂什么才算是有意义。

人生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那么，怎样的东西是我所想要选择的呢？

外在的？内在的？

金钱？权欲？名利？

还是永远都无法追逐到的逍遥游？

人是群居动物，永远都在被群体中的其余个体所束缚着，无法做到彻底的随心所欲。

但人心到底还是放纵的，每个人都想活得恣意而畅快。啊，此时鲁鲁修和朱雀所选择的两条除却目的截然不同的道路就浮现在眼前。

是要一路勇往直前？还是采用曲折迂回的战术呢？

我所要追寻的意义，究竟是在路途上，还是在彼岸的终点？

与方才渐渐厌倦的或许算得上是真正的兴趣相反，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不知不觉中对自己的暗示，使得我对很多专业相关的东西变得感兴趣起来。

诚然其中的有些东西的确非常有意思，但我并不清楚，我是否是由衷的喜欢他们。

写到这里，念起和大大聊天的时候想起的很有趣的东西。

  • 过程很艰难，很辛苦，但我任然保持乐观向上的状态，我坚信某一刻终能有所收获。纵然不是成功，也还能有经验。那时候，想起此刻拼搏着的自己，也是会心一笑。

  • 胜利就在眼前，近得我一伸手就能稳稳握住。然而……这不是我一路以来一直期待的瞬间么？这不是我从始至终为之奋斗的目标么？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如此疲惫，仿佛生活失却所有意义？为什么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摘下那个独属于我的，胜利果实?

走在路上鞭策着自己的自己，和行至终点成就了自己的自己，真的会是同一个自己么？

意义……到底在途中，还是在结束？

我给不了答案。我想任何一个认真思考过的人，都无法轻而易举轻描淡写地给出答案。

写到这里，面对真实的我，我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了。

不会像从前那样，每当纠结于意义时，总以珍惜当下作结。我内心并非那么想，但我却始终、始终想要给文章一个看似好的、完美的、向上的结局。

可我越是这么干，越是证明自己与之背道而驰。

只有连自己也不确信的，却又希望自己去确信、强迫自己去确信的东西，在会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重复。

然而不够笃定只是傻傻积累数量的议论，永远说服不了自己，更不用说说服别人了。

嘿，还要继续吗？装模作样地写字，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积极向上的孩子。

不了吧。太累了。

我本凡尘世俗人，为何奢作无拘无束逍遥子？

再高明的伪装，也骗不过自己。

所以这一回，不想来个结尾顿悟的文章。也不愿意自救。试图面对最有力度的自问，而我最终仍未得出答案。

关于意义，便只能到这里了。

不过不想的话，就不要勉强了。毕竟勉强久了，也会累的。

之前也不是不累，只是想到有些事有些人后，会觉得自己作的还不够多不够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自然也没有说“不想再勉强自己，我累了，想停下来”的资格。

人的想法本就微妙。

有个著名的博弈论模型“囚徒困境”：两个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分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接受审讯。警察知道两人有罪，但缺乏足够的证据。警察告诉每个人：如果两人都抵赖，各判刑一年；如果两人都坦白，各判八年；如果两人中一个坦白而另一个抵赖，坦白的放出去，抵赖的判十年。于是，每个囚徒都面临两种选择：坦白或抵赖。

而最终的结果呢，是两个嫌疑犯都选择坦白，各判刑八年。

我们永远无法准确探知非己的思维，也不知道别人是否享受于此，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也都有权做出让自己舒适的选择。

说不定，大家都只是四处张望打量，只是不想做第一个顿下步子的人，内心也早就疲惫不堪了。

快节奏的中国，快节奏的社会，快节奏的我的心。

我们都习惯了与旁人之间的比较，习惯了不论如何，往前走，就是好。

即使写到了这里，我依然在怀疑上述的种种想法是否只是我一个人的故作矫情，毕竟我曾经所做过的努力也许真的微不足道。

但这过快的节奏却不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地臆想出来的，不然那曲《从前慢》不咸不淡的歌词凭什么偏偏就轻而易举地俘获众多听众的心？

已经够了。

踩着最快bpm的乐曲不停歇的舞动的生活，已经够了。

不再勉强。

不再佯装乐观。

不再对自己说加油。

因为在坚韧的生命，也有承重范围。

kyun 2015.6.5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