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水泡破开的声音响起，搅动凊筠微沸的心绪。按亮手机屏幕，一眼瞥到通知栏上的企鹅。寝室里电话音声声入耳，她站起身披上外套。罢了，出去走走。

正值初冬，夜间的校园静谧无比。偶有行人三两，也都步履匆匆。凊筠缓步其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沁人的凉风安抚了凊筠的情绪，她掏出手机来看。

“在？”

“想到以前，现在我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屏幕的光异常耀眼，打在凊筠阴晴不定的脸上。

发消息的，是沈烨，一个她想忘记又不忍忘记的人。

正如无数说烂了的故事，他们因一场转学相识。凊筠数学极差，多亏有他才能够到新班级的平均线。除了学习上的照顾，两人私底下也玩得极好，从文学到动漫，无话不谈。

没过多久，班里就传出了绯闻。凊筠略有耳闻，与沈烨谈起这个，便笑得厉害：真不知他们从哪看出来的。不过清者自清，无须在意。

只是偶尔的，眼底映出他的侧容时，凊筠还是会有一阵恍惚。自己同他的关系，当真这么亲密？

她到底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暗自笃定两人不过挚友，纯洁无暇。直到那天，他说“喂，我喜欢你”，郑重非常。

此后，沈烨时常打来电话，拖着通话时间时间直到深夜。凊筠起先也是认真接听，后来却疲于哪怕伸手去挂断电话，让手机兀自欢唱。

她在某些方面相当苛刻，比如一成不变的作息，再比如——无比认真地去对待一份友情，视任何杂质为亵渎，更接受不了这种由里及表的全盘改变。

不知不觉间，往来渐渐断了。凊筠看似无痛无痒，却知晓，沈烨成了她扎根心底的痛点。

这些年过去，凊筠也知晓当初的不对，但她情愿将其归咎为年龄，用青春懵懂的匣子锁起，再不触及。没想到有一日，是他亲手撬开那个匣。

凊筠吞一口口水，好似这样就能咽下所有苦涩。微微犹豫后，她屈指轻叩：那边冷么？

对面的人没有声响，她扯开唇角笑了笑。是时候回去了，她提醒着自己。

消息声又响起来，极其突兀。“我需要你的建议。”不待回答，他大段的文字跳了出来。

“我和女朋友分手了……”后头的字再看不下去，一股浓浓的讽刺感伴着悲哀涌遍全身。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着“我会等你”的人，已有了女朋友。这没什么，与她无关。她悲哀的是，自始至终留在原地的，不过她一个。

幸而文字很长，足够掩饰她刹那的失态。草草结束对话，她回了寝室。

洗一个暖暖的澡，凊筠拿出枕头底下的日记本，方方正正地写下一行字。然后缩进被子，睡着。

她写的是：那些年岁，视纯粹为理所当然。殊不知，水至清则无鱼。这些年岁，执着于不必执着，亦当放手了。

十一月七日。